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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子

  “幸福星号”飞船进入陌生天区。由于发电机的电子控制仪器发生故障,飞船不得不在一颗无名星球上着陆。着陆前,飞船曾与这颗星球表面相擦,核反应器撞坏。着陆后,船长命令自己的助手霍金斯马上撤出乘客,舱上只留几名机师,打算消除事故的后果。

  霍金斯刚把人们带到安全地方,使传来震耳的爆炸声。就在那“幸福星号”刚刚升起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大火山口……

  活下来的乘客和乘务员即刻失去了文明的光辉。人在无名星球上的大气层中可以呼吸,但是感到炎热和窒闷。天上不停地下着热雨,空气中泛着蘑菇。这些蘑菇好象宽宏大量,不伤生灵,专爱伤衣服,甚至可以说,它们很喜欢金属东西。

  取食问题解决得相当迅速。几个自愿者由于饿得受不了,竟然尝了一下长在大蕨树干上的多汁蘑菇,结果发现蘑菇营养相当丰富,味道鲜美。这样,蘑菇便成了人们的主要口粮。

  这颗星球上没有山,只有小丘。于是人们便在一个小丘顶上长期住下来。小丘上植物不茂密,地面也不算很潮湿。人家动手,用蕨树枝塔起简陋的住宅。

  人们还不能离开社会管理的习惯形式。他们选出了管理委员会,推举飞船大夫鲍列当该委员会的主席。霍金斯非常惊奇,自己却被选为管委会的一个普通成员:很明显,大多数乘客还仍然认为他是现在这种灾难处境的罪魁之一。

  在装备特殊的窝棚里,管委会的成员坐成一圈,举行第一次会议。主席鲍列慢吞吞地站起来。霍金斯佯笑一下,他笑那大夫庄严的姿势,身居要位盛气凌人,然而他那脏而散乱的白发、未梳的胡须以及身上的破衣服却显得很不相称。

  “女士们!先生们!”鲍列开始讲话。“命运把我们送上这荒无人烟的星球上,作了人类的代表。我提议讨论一下,我们活下去的希望有多大,我指的不是个人,而是我们的整体……”

  管委会中有两个妇女,其中一个从坐位上喊起来:“我想请问一下雷金斯先生,我们是否有得救的希望?”她一边说,一边卖俏地摆开着自己的褶裙。

  霍金斯回答:“几乎没有。在着陆之前我们发出了呼救信号,但毫无结果。我们甚至已不知道座标位置。是否有人能收到我们的呼救信号,实在没法说……”

  “戴洛尔小姐!”鲍列大夫打断了霍金斯的谈话:“请允许我提醒您,我是管委会的主席。我认为有必要的时候,再给您发言权。正如我们许多人猜测的那样,这个星球还处于发展阶段,大约相当于地球的石炭纪。要是到了或多或少出现智慧生命的时候,我们的后代将布满这颗星球。我们应该确保他们最大限度的良好的生存条件。我们的语言也留给他们……”

  “大夫,语言无关紧要!”打断鲍列发言的是梅丽·哈尔特小姐。她个子不高,长得匀称,头发淡黄,面带坚强的表情。“我最关心的是后代问题。我在管委会中代表能生孩子的女人。这里,我们男女共五十三人。十对夫妇除外,还有三十三人,男二十,女十三。我已预见到严重的困难,而我们每个人都可能成为不可避免的嫉妒心理的牺牲品。这一点不容忽视。”

  “那么您有什么高见,哈尔特小姐?”鲍列问道。

  “如果两个男人追求一个女人,那就让这两个男人用诚实的决斗来解决问题,看谁更有资格获得这种荣誉。”

  “那不就是一种天然淘汰吗……”大夫低声说。

  小丘顶部的浅盆地,是一个天然的舞台。观众坐在周围。鲍列大夫当裁判员,需要时他还可以作急救。主奖是梅丽·哈尔特小姐。

  霍金斯看了一下上场的两个角斗手,认识他们:一个是“幸福星号”的学员芬内特,一个是商品推销员柯列门斯。后者起码比前者大七岁。他们都有胡须。

  “我敢打赌,柯列门斯能赢。”坐在霍金斯旁边的一个胖子说。

  “学员是个小家伙,坚持不了多久。他们这代人不会打架,而柯列门斯却通晓拳术。”

  “芬内特体形很好。”霍金斯不同意胖子的看法。“他无事一分钟也坐不住,而柯列门斯吃足了蘑菇就躺在草地上。你瞧他的大肚子!”

  “良好的营养还没有给哪个人带来害处。”胖子不高兴地回答。同时用手摸了摸自己凸出来的肚皮。

  裁判员鲍列宣布:“不许咬人,不许抓眼睛。让强者获胜!”

  芬内特战战兢钥,犹豫不决地向前走了一步,照着柯列门斯无面具的脸上就是一拳。这一拳虽然不算很重,然而并未空过。柯列门斯摸了一下鼻子,困惑莫解地盯着流到手指头上的鲜血。当他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便嚎叫起来,犹如受伤的公牛,跳了起来,想一下子就把对手打倒。

  人群在狂叫着,就如同观看职业拳击家的决赛一样。人们不难明白,自从飞船出事故后,他们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这样快活一下。这时霍全斯抬头一望,惊得发呆了:表演场上空有一架直升飞机。捉摸不清的零件和结构特点使霍金斯明白,这已不是地球上的直升飞机。忽然间从直升飞机光滑的肚子里撒出一件东西。是一张暗色金属网。这家伙直落到两个角斗者的头上,同时也将裁判员、梅丽·哈尔特以及走近裁判员的热情观众戴洛尔小姐一起摄了去。霍金斯站起来去帮助戴洛尔小姐时,网子象活物一样,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踝骨,缠住了腕骨……

  关着三个另人的笼子,笼内笼外的气候条件完全一样。笼子顶部的窟窿不时地透进讨厌的热水点,两棵蕨树也挡不住它们。笼子的门每天开两次,给俘虏送进星球上的蘑菇。

  右边和左边都有笼子。右边笼子里关着梅丽·哈尔特。因笼壁是由隔音材料作成的,所以男人们只能向她作手势,不能讲话。左边的笼子里关着一个怪物,好象一只大乌贼。宽敞的通道对面,还能看到一些笼子,里面关的是什么东西,却无法辨认。

  霍金斯、鲍列和芬内特坐在潮湿的地板上,透过昏暗的玻璃看着自己的难友们,难友们也看着他们。

  大大叹了口气说:“如果他们是人文类,我们就可以设法同他们接触,来证明我们是智慧生命。”

  “很遗憾,他们不是人文类。”霍金斯说,“假如我们处在他们的地位,也很难向我们证明,这些有六个腿的啤酒桶会是有理性的兄弟……”他说着,转向了学员芬内特,“请您再验证一下毕达哥拉斯定理。”

  这个青年人毫无热情地拿起了一些树枝,在地板上摆成了直角三角形……无名星球人在一旁,用无精打采的扁平眼睛冷淡地瞧着芬内特的操作。

  大夫建议道:“让我们来分析一下现在的形势。在这个星球上,我们团体的六个成员被套进了网子。直升飞机把我们运到侦察飞船上,这种飞船看来不比地球人的星际飞船大。然后把我们放到这个动物园里。起先对我们很人道,经常送蘑菇送水。后来两个看守向笼子里伸进了长竿网套,套走了柯列门斯和戴洛尔小姐。我们再也看不到他们了。第二天,又把我们和梅丽·哈尔特小姐分开……”

  “难道将他们活活解剖了不成?”芬内特小声地问。“我从来都不喜欢柯列门斯,但是……”

  “我害怕我们的同胞都遇到最坏的命运。”鲍列叹了口气,“解剖可能有助于外星人确定性别,将我们分类。遗憾的是,通过活体解剖并不可能判断智慧的发展情况……”

  “这群畜生!”学员忍不住骂了进来。

  霍金斯突然想起来:“我在什么书中读过,人类起源的历史就是动物学会使用火、使用和制造劳动工具的历史……”

  大大建议:“你来生火,做些劳动工具……”

  “别装傻!您自己明白,我们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一排假牙都没有。如果……”霍金斯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说:“我在宇宙飞船上作学员的时候,学会了古老的手工艺:捻绳、编筐。在客船上时,我们编筐,涂上各色油漆。从一个堕落的星球上回来的时候,把这些东西作为真正的纪念品卖给了乘客……”

  大夫打断了霍金斯的讲话:“那么,您想作什么呢?”

  “现在您会明白。我来教您编筐,这样本星球上的人就会知道。我们也是智慧生命。”

  “行啊……”大夫若有所思地说:“可以这样作。另一方面,请您不要忘记,海龙能造很复杂的小房子,而某些鸟在发情之时便筑巢,引来配偶。”

  看来,主监视者很了解动物,这些动物的习性与地球上鸟类配游戏相似。编筐编了三天,用完了能搞到的蕨树枝。为此,三个男人得到奖赏:把梅丽·哈尔特又和他们关在一起。

  一阵歇斯底里过后,梅丽才知道,为什么把她换了地方,她就更加久久不能平息愤怒的心情。

  霍金斯躺下,他在想,梅丽和我们在一起,这很好。过了几天的单人囚禁生活,姑娘的神经错乱了。另一方面,出于有梅丽,霍金斯的责任加重了。必须注意监视年轻的芬内特,对鲍列也不能忽视,他是一只老山羊啊!

  梅丽突然尖叫起来。

  霍金斯马上站起来,走到她身边问:“你怎么了?”

  “不——不知道。”她小声说,“有一个小东西,爪子很尖,从我身上穿过……”

  “哎,这不过是约。”霍金斯笑了一下。

  “约是什么?”姑娘不解地p1。

  “看来,就是当地的一种老鼠。”大夫答道:“每夜这种老鼠都从洞里出来,到处乱钻。我们想驯养它……”

  “你们还想繁殖这可恶的东西?”梅丽责怪起男人来。“你们想法把它抓住打死。马上行动!”

  霍金斯说:“等明天吧。”

  梅丽叫起来:“就现在!”

  霍金斯斩钉截铁地回答:“明天嘛!”

  捉老鼠并不难。用两只浅筐作成的捕鼠器,好似牡蛎的两壳。捕鼠器里面放了诱饵——一小块蘑菇。两筐之间立一小支柱,连着蘑菇,只要轻轻一碰诱饵,小支柱便倒,两筐马上合在一起。

  霍金斯躺在潮湿的地板床上,尚未入睡,便听到了动静:捕鼠器合上了。已经听到约的吱吱叫声,小爪子在筐子里乱挠。

  “我们抓住了约。”

  “打死他,你们还等什么!”姑娘催促着。

  男人们并没有打死小老鼠,而是把它绑上了。黎明了,把约放进了霍金斯精心制作的小笼子里。这回连梅丽也开心了,她看着杂色毛绒绒的小老鼠不停地在笼子里乱跑乱跳,不时地发出尖叫,抗议失去自由。梅丽站在笼子旁边,喂这个小动物。梅丽手掌上托着一块蘑菇。小老鼠胆怯地伸出小爪,嗖的一下抓走了蘑菇块,乐得梅丽拍起手来。

  一连三天,他们都在玩赏小老鼠。第四天头上,进来几个监视者,带走了霍金斯,拿走了约。

  “我怕的是再也见不到他了,他会遭到同样的命运……”鲍列说。

  “他们会把他作成标本,放到动物陈列馆去展览。”芬内特忧郁地说。

  彬丽信心十足地说:“不,他们不敢。”

  “他们敢。”大夫苦笑了一下。

  笼子的门忽然开了,俘虏们刚躲到角落里,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一切都很好。是我呀!”

  霍金斯走进了笼子。他的头剃得光光的,脸呈青铜色,腿上穿着鲜红布缝的裤子。

  “出来吧!”他喊了一声,“我们的主人真诚地致歉意,请我们搬进更舒适的大宅院。一切都准备好了的时候,我们将乘直升飞机去接我们的同胞。”

  “霍金斯,请停一下,别讲得太快。”大夫央告起来,“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是智慧生命呢?”

  霍金斯的脸色马上变暗:“只有智慧的生命才能将活物关到笼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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