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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的柳条

  作者简介

  布鲁斯·赫兰德·罗杰斯1958年生于亚利桑那州的图森市。但大部分时间是在科罗拉多州生活,因此他成为这本书中的科罗拉多州四位作家之一。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美国生活,也到过哥伦比亚、秘鲁和厄瓜多尔呆过一段时间。目前他在科罗拉多大学再教育分院任教。他一生中拥有不少的头衔,也从事过不少的职业,这一点值得我们汪意。他的前两篇小说分别于1982年6月和1989年6月发表在《梦幻杂志》和《科学小说》上。

  他很想把整个事情的经过告诉她,当然了他没有这样做。于是在早饭时斯哥特开口了:“我想一个人在这儿呆一会儿,并不是因为你,也不是出了什么事,我就是想一个人在这呆几个晚上。”

  帕提西娅呷了口咖啡,往小木屋子的四周看了看。雨点打在玻璃窗上。“我在自己的房子里就是睡不着。”她说,“我现在一点一点对这个地方有点习惯了。”

  他握着她的手。“用不了多长时间,”他说,“几个晚上就可以了。”

  她看看他笑了,但他早已忘了她。“好吧,”她说,“我不懂得这些事,但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我把事情安排妥当后就给你打电话,我给你打电话。”他说。

  他们一起洗碗,完后他陪同她来到车旁。她开车走了,他站在雨中和泥里目送她离去,这时叹了一口气就回到屋里。

  他抖动掉外套上面的雨水,就挂起来,走到厨房的餐桌前坐了下来把电话插头拔掉,又看看放在电窖旁支架上5个还没有完工的陶罐。“好吧。沙伦,”他心平气和地说,“该是我们了断的时候了。”

  在沙伦死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斯哥特都没有睡过安隐觉。天亮前他往往能醒过五六次,总能听到小木屋旁边树林子里刮风的声音和他自己的呼吸声。

  沙伦的朋友大维和朱丽叶都尽力使他重新振作起来,“你得去认识些新的朋友。”他们说,“你不能把你的后半生困在那个小地方,已经两年啦。”好像两年是一段很长时间似的。

  他不想叫人看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大维和朱丽叶拥有一个展览馆,沙伦把他大部分的陶瓷作品都卖给了这个展览馆。他们俩人也为沙伦做了许多事。因此他便接受了他们的邀请参加晚宴,去见见那些想见的女人,同时还得忍受点令人不舒服的闲聊。

  在大部分的时间里,小屋里都是乱糟糟的一片。有时朱丽叶开车穿过狭窄泥泞的小路给他捎点吃的东西,看屋子乱七八糟,会轻描淡写地说他一两句,帮他洗洗盘子。朱丽叶不来时,盘子边上都结上硬结。只有他想用盘子时才会用水冲洗一下。耗子在屋里到处乱窜。

  沙伦把没有烤制完的陶罐放在陶瓷窑和转盘中间的架子上。有时他想把这些陶罐处理一下,有时还想把这些东西扔掉,或者干脆就打碎用什么东西盖起来,要么就把它们送人,要么就烤完。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这样他每触摸一次,他都伤心地落下泪来,而且每一次都持续很长时间。

  一天晚上,外面下着小雨。他醒来时,听到窗前嗒、嗒、嗒的雨点声。

  风中的柳条,他想,随后又闭上了眼睛,尽力想再入梦乡,但是那雨点声就像那没有关紧的水龙头流出的水一样有节奏地响着,也不那么规则,一会停了,一会儿又响了。间息间,他感到他在期待那声音再起。

  斯哥特把一只枕头套套在头上,可他还是能够听见那声音,好像那动静就发自他的头里似的。

  好吧,他心想,然后便坐了起来,下了床,去把那柳条折断。

  这时,从窗户的暗格中看到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一只手的背影抬起来轻轻地敲着窗户的暗格,嗒、嗒、嗒。

  他穿过漆黑的屋子,破旧的地板在脚下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他的心一下子就蹦到了嗓子眼。他打开门,感到眼前一道白光。“别!”她说,“别开灯!”她声音嘶哑,但却清晰无误。

  “我不会的,”他说着便把手伸了过来,雨水落在脸上凉嗖嗖的,耳朵里的热血却在沸腾。他睁大眼睛想看清她。“你不想让我进去吗?”

  他把门打得大些并站到一边腾出地方让她从他身边进来。这时地板却悄然无声。斯哥特关上门,一把就把她搂在怀里。她浑身上下都是泥,皮肤冰凉,在他的怀里直打哆嗦。

  “我一直在想你。”

  “我知道。”她说,她浑身的气味闻起来好像是刚刚翻过的泥土味。

  “你身子冰凉,”他说,“我去弄点热茶来暖和暖和身子,再加点黑葡萄干和糖,这样你就喜欢吃了。”他要她到桌子那边坐,然后自己摸索着往碗柜那边走去。

  他刚把炉子气阀打开,一团蓝色的火焰从壶底下窜出来,把整个屋子照明。

  “你——”

  “嘘,”她小声说,“别问了,我在这儿。”

  “好吧,”他说,“我不间了。”一下子就坐到了她的对面,紧握着她那双沾满沙子的手。后来就开始吻她,她的唇上也有沙子,给人一种生硬的感觉。可她紧紧地拥抱着他那湿漉漉的身体。

  上午,小屋里暖融融的。她又死去了,就在他身旁直挺挺地躺着。她身上和床单上的红土干了,开始往下掉。

  他把她运到树林里用黑土埋了。回来后把床单洗了,倒掉了杯里她那一口未喝的茶水,还把地板上的红泥擦干净了。他发现窑子旁边有不少的红泥,又想到窑里还可能有火,要不房间里为什么这么暖和。没有烧完的瓦罐也不见了。下午,窑子里的火才熄灭,斯哥特打开窑门才发现瓦罐都在窑子里。

  在后来的三天晚上,他都一直在等她,但是那窗户上的声音却一直没有再出现,一连几个晚上和几个时期都没有出现。

  大维与朱丽叶请他一起去吃晚餐他都没去。白天他在小屋子里睡觉,晚上就整夜在等她。开始几天,大维和朱丽叶每天都来看他。斯哥特往往把房间收拾一下想来证明他一切都挺好;但是这对他们俩来说这远远不够的。朱丽叶一直坚持说:“你这样不与别人交往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窗户上的声音还是没有出现。为了不让大维和朱丽叶天天来看他,偶尔他也出去和他们一同吃晚餐。

  一天晚上,就在他几乎放弃希望的时候,他睡觉醒来时听到窗户上又出现了嗒嗒嗒的声音。

  那天晚上,圆月当空。月光下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她站在窗外。他走到屋外挽住她的手问:“你为什么离开我?”

  “别问,”她说,“记住了吗?”

  “好吧,”他说着拉着她的手在月光下跳起了舞。

  第二天早晨,床单上的泥干了并且变成了黑色,看起来不像是最初她那个坟墓上红土的颜色而倒像是小木屋旁边泥土的颜色。斯哥特起床后才发现他睡觉时她一直在忙碌着。那些上完釉的瓦罐都放在烤架上,只要在火上再烤一下这些瓦罐就完工了。

  他把她带到他认为上次埋她的那个地方,可他却怎么也找不到原来的那座坟墓了。所有的泥土看起来好像从来都没有人动过似的,上面覆盖着去年落下的一层树叶。于是他又挖了一个新坑。回去后他又开始洗床单,擦地板。

  他又开始了等待,尽管他知道需要一段时间她才会出现。他把小屋彻底地打扫了一遍,目的是想给大维和朱丽叶一个惊奇,看看他生活已经走上了正轨,同时想叫他们再使把劲帮他找一个伴。现在他是有请必到,到后一定是酒足饭饱,而且相当兴奋。在家里,他是时醒时睡,醒时就聆听那窗户上有没有声音。

  一天晚上,他,大维和朱丽叶吃晚饭时遇见了帕提西娅。

  她个子不高,一头黑发,不是那种特别有魅力的人,可她能叫你在吃饭时笑起来。在大维和朱丽叶的鼓励下,他答应第二天晚上和帕提西娅一起看电影。第二天晚上,他和帕提西娅一起在公寓里吃晚饭,天南海北地侃到黄昏时分。她提到沙伦的事。自从沙伦死后,这还是第一次说了那么多关于沙伦的事。他十分疲倦但却相当高兴地开着车回家了。但是当他看到小木屋时所有的快乐都一扫而光了。

  屋子周围长满了青草和杂草,这些草被人踩过,好像整个晚上都有人在房子周围走动敲着窗户想要进去似的。

  在这以后的两天晚上他都坐在屋里等着,但是窗户那儿什么声音都没有出现。他把电话接线头拔掉,睡了一天。

  帕提西娅开车来了。他因为没有接她的电话而感到羞愧。他说上次他们谈了那么多关于沙伦的事使他又回到了过去。她说她能够理解他,并开车带他到城里吃饭,然后在帕提西娅的公寓里过了一夜。

  他和帕提西娅一起回到了小木屋,很快他们每天都在一起,每天早上都开车去上班。

  一天夜里,他醒了,黑色中发现帕提西娅紧紧地挨着他。风轻轻地吹过树林,他听到有种声音在轻轻地敲打着窗户,“嗒、嗒、嗒。”

  他闭上了眼睛。想到还有些瓦罐还没有上完釉,只涂了一层釉,那样会慢慢地成为碎片成为尘土。

  “嗒、嗒、嗒。”

  风中的柳条。他自忖。这就是风中的柳条。

  他躺了很长时间也没睡着,一直在听那声音,听那些枝条敲打窗户的声音。天亮了,那声音也没了,可他还是睡不着。那天早上,他对帕提西娅说他需要一段时间静静心。

  后来的两天晚上他也没睡着,还是在听那声音。第三天晚上他终于听到了那敲窗户的声音。

  “嗒、嗒、嗒。”

  斯哥特起来了。那天晚上没有月亮,黑暗里他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她。

  她默默地从他身边走进屋里。他关上门,把她温柔地搂在怀里,她挣开了他悄悄地站在一边。

  “好吧,”他说着便在她冰凉的额头上吻了起来。这次泥土发出一种酸味来。“好吧。”

  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早晨,窑里的火早已熄灭。他用床单包裹好她的尸体运到树林里,最后一次把她埋了。

  午后,他擦洗地板上最后的泥土,然后打开了窑。瓦罐上原先那种淡灰色的釉变成了黑亮色。斯哥特小心翼翼地把瓦罐装在盒子里准备送给大维和朱丽叶。

  他把电话接头给接上了,给帕提西娅打了个电话,这时一阵轻风在小木屋外面刮起来。

  “我想你,”他对她说,她回答说她也一样想他。风吹动一枝柳条拍打着前窗。那声音零乱无规则。啪,嘀嗒啪啪。嗒。啪。斯哥特心中突然感到一阵难过,但是很快就消失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说:“听,帕提西娅,为什么不开车到我这里来呢,我不想一个人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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